发布时间:2017-03-22
1949年1月10日早晨,淮海战场上的枪炮声已经稀疏,国民党军杜聿明集团彻底完蛋了。
在陈官庄东北一个小庄的庄尾,有一间未被蒋军飞机轰炸倒塌的农家屋,这里便是华野第四纵队的俘虏收容所所长办公室。收容所所长由纵队政治部主任陈茂辉临时兼任。
陈茂辉主任正跟俘虏谈话,纵队卫生处赵云宏处长打电话称:又抓到一个国民党军官,有记者和司机跟随,还有卫士,估计是个将官。
足足等了两个小时,才见负责押送的干部进来报告并向门外喊道:“进来!”
陈主任看见进来的人40多岁,穿一件士兵棉服,披一件破军大衣,缩着脖颈,耷拉着脑袋。乍看像个老伙夫,但仔细端详却显得稳重而干练。
陈主任让他坐下,他连忙从衣袋里掏出玻璃纸包装的香烟,先抽出一支很礼貌地递给陈主任,然后才送一支到自己的嘴上。
坐在一旁称自己是“记者”的那个人,竟连忙掏出打火机打着了火,恭恭敬敬地给他点烟。这些动作,使陈主任警觉起来,面前这个俘虏绝不是一般的人物。
陈主任开始审问。
那个“记者”首先自我介绍:“我叫尹东生,是《徐州日报》随军记者。”他指指那个40多岁的军官说:“这位是第13兵团的高军需。”说完后各人便掏出证件。
陈主任看了证件后便单刀直入问那个高军需:“你是哪个部分的?”
“第13兵团的。”
“干什么的?”
“军需处长。”
“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叫高文明。”
“你们第13兵团有几大处?”
“6大处。”
“你把6大处处长的名字写出来。”陈主任顺势递给他一个写字的本子。他伸手到大衣口袋里去掏笔,掏了半天,掏出一包美国香烟;再掏是一袋美国牛肉干;又掏了好一会,从大衣下边的夹层里掏出一包高级水果糖,最后才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。
陈主任当然知道,摆在他面前的这些美国产的香烟、牛肉干、水果糖,为包围圈内的一般蒋军军官所享受不到的。就连这支地道的美国货——派克金笔也不是一般下级军官所能玩的,“高文明”握着金笔只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。
那个“记者”忙作揖打拱地对陈主任说:“长官,高处长的头脑被炮弹震坏了,由我替他写吧!”说着说着便伸手要笔,被陈主任制止。陈主任对表面上还显得沉着的“军需处长”说:“还是老老实实讲吧,你到底是什么人,干什么的,不必顾虑。”说着,陈主任拿起桌上那份《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》念给他听。
过了一会儿,当陈主任将常为杜聿明一伙演戏的京剧团琴师叫来问话时,只见他一个劲地向火塘里添加高粱秸搞得满屋青烟缭绕。直到陈主任让人把琴师领走,“军需处长”这才抬起头来,这一切都没有逃脱陈主任锐利的目光。
“军需处长”听工作人员叫“陈主任”,赶忙问:“你是陈毅将军吗?”
陈主任说:“我不是。”随即对他说:“你只要彻底坦白,对我说也是一样。”
“军需处长”脸色阴沉,对陈主任说:“这个地方谈话不方便吧?”
陈主任不屑地对他说:“不要紧,你们空军吓不了我们。你们只要坦白交待,我们一律宽大,除了战犯杜聿明。”
开饭了,陈主任叫人端来小米饭、大蒜炒马肝、辣椒炒马肉。“记者”和司机见到饭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,“军需处长”只略微吃了一点,便埋头抽起美国骆驼牌香烟。
当这个“军需处长”被押解从第13兵团大批俘虏面前经过时,押送人员看到俘虏群里有的军官窃窃议论:“总司令……”押送人员将所见所闻报告陈主任,这就更加引起陈主任的高度重视。
“军需处长”乘警备人员不注意,顺手操起半截砖头,在自己脑袋上乱砸,一时头破血流。当陈主任闻讯赶到磨房时,只见“军需处长”躺在地上满脸是血。叫来医务人员检查,伤口不大,只是敲破了额角。陈主任眉头一皱,什么都明白了:这个“军需处长”在毁容,意在蒙混过关。
回到所长办公室,陈主任立即让人将那个“记者”带来,严令他交待“高文明”是谁,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:“我交待!我交待!他是杜……杜长官,我……我是他的随从副官。”
这时,敌工部派人送来杜聿明的照片,陈主任持着照片到卫生所一对照,那个“军需处长”除了唇上没有一撮小胡子,头上扎了一圈纱布之外,人和照片完全一致。陈主任笑着问他:“你是不是军需处长高文明?”
他垂着头,说:“你们都知道了,还问什么。”
原来这个“军需处长”便是解放军总部正式宣布的43名战犯之一、国民党中央委员、徐州“剿总”中将副总司令兼前线指挥部主任、大名鼎鼎的杜聿明。
(孟昭庚/文)